一年前的1月27日,农历新年伊始,全国上下被未知的疫情笼罩。人们被隔离在家,惶恐焦虑地等待破晓。
清晨,从老家的客厅沙发被窝中爬起,下意识摸出手机,一眼看到远在澳洲的老哥发来的信息“科比…”咯噔一下,心里似乎有什么永远失去了。窗外冰封的河水雪白如素,远处高山霎时虚幻,被禁锢封闭的街道沉默不语,碧澈的晴空中风雪漫天。
98年初二,长到一米八,却完全不懂篮球,运动细胞少得可怜,被人嘲笑。然后在朋友的影响下开始打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那时知道的球星,除了樱木花道流川枫,就只有乔丹。狠心买了一本《当代体育》,中间对折的大幅海报就是爆炸头飞身暴扣的小飞侠科比布莱恩特。从此就常驻我的床头了。
2001年夏,高一,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恰逢76人对湖人总决赛。在全班男生的央求下,身为教导主任的体育老师(也是老球迷)竟然网开一面,将教室里的电视打开播放球赛。当时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同学都是支持孤胆英雄艾弗森的,那跳动的精灵,不屈的战士。但无奈对方是王炸,除了巨无霸奥尼尔,还有无解的飞侠。
2003年,我人生中最美好时光—大学生涯开始了。日后即将成为天之骄子的勒布朗詹姆斯和德怀恩韦德刚初出茅庐。奥兰多的特雷西麦克格雷迪白马银枪,风头一时无两。而彼时的小飞侠,深陷性侵丑闻,事业生活一团乱麻。随后是四大天王的惨痛败北,鲨鱼东游。OK组合就此成为回忆。
2006年1月,在经历了两年的浮沉之后,科比以震古烁今的单场81分再次震惊世界。之后的季后赛里,他又用不可思议的进球双杀太阳。证明了自己才是联盟中最可怕的杀手。黑曼巴的称号也由此得来,那是沙漠中最毒的蛇。见血封喉。
那一年的总冠军,是天神下凡的闪电侠韦德。那一年,我在俄罗斯海参崴。那一年天很高,风很轻,海很蓝。
同一年,科比将球衣号码由8号改为24号。他要开启职业生涯的下半场了。平生不修善果,专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厢扯断玉锁。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2008年北京奥运会,科比在开幕式上得到了全世界球迷的尖叫声。他用犀利的突破扣篮和精准的三分将西班牙斩落马下,美国队登上世界之巅。那一年,我正在广州南沙班头村的宿舍,吹着湿热的风扇,一边吃着猪肝肠粉,任硕大的老鼠在满是洗衣粉泡沫的脚面上爬。
2009年6月,紫金军团卷土重来,一路将众豪强斩落马下。从大梦那里学来梦幻舞步的科比变身地位高手,无限背身单打,无人能挡。我在哈尔滨的哈洽会现场,借着公事跑进建行看球。手里攥着几万块钞票,差点误了正事。
2009年12月5日,我刚到贵阳清镇。漫天的灰尘和铁锈中,闻得黑曼巴骑马射箭绝杀闪电侠。年末的圣诞大战,已显王者之气的詹姆斯力拔山兮气盖世,一骑绝尘,飞侠眼中满满都是自己当年的影子。公司租来的房间内冰如寒窑,一旁屋内老工程师放出了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序曲,球赛与交响乐,像极了吴宇森片中的枪战与白鸽。紫金军团重开第二春。
那之后的几年,我远走俄罗斯车里雅宾斯克,少了国内的联系,也少了很多科比的消息。热火三巨头一统江湖,再到勇士往常崛起。时代变了,江湖已经不再是那个江湖。
于是他要走了。在儿子出生后的两个月内的某一天,恰好带儿子去医院看病回来。我满身疲惫的打开电视,看着曼巴拖着有些蹒跚的脚步,一球一球把比分追回,迫近,最终投进标志性绝杀的那一刻,有些激动,也有些恍惚。当他说出曼巴out的时候。我知道那是真的结束了。不是比赛的结束,而是青春结束了,是一个时代结束了。
前年的男篮世界杯上,科比还坐在观众席上同托尼帕克,吉诺比利相谈甚欢。看他们的架势,真没准突然就脱下外套,跳到场上的感觉。
谁料,唉!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白头。
我们为科比悲痛,但更多的是为自己悲痛,为一去不回的青春,和难以挽留的旧时光而叹息。而科比,恰恰是见证了许多人成长轨迹的一个符号。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科比出现,但是我们再没有第二个青春去追了。
我们都永远不会再冒着倾盆大雨在球场疯跑了,不会在冻得伸不出手的东北三九天用扫帚扫净满是积雪的球场了,不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独自在球场投篮了,也不会因为一场球赛就错过上课了。我们变得更理智了,更成熟了,也更胆小,更懦弱了。我们学会瞻前顾后,前倨后恭了,也知道察言观色,阳奉阴违了,但却永远忘了那些曾经的义无反顾和一往无前了。
科比走了,也把很多人的青春带走了。也许是这代人的青春早该结束,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少这样一个勇气。
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间不许见白头。 科比走了,但他一直都在。曼巴不会out,小飞侠不会老,他永远18岁!
forever yo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