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刊亭,承载了多少记忆。
小时读物少的可怜,常翻看老爸定期买回的《体坛周报》,不为别的,只为看心目中的英雄—巴西车神埃尔顿塞纳(当时大陆采用香港的译法,称其为“冼拿”)。
后来车神冼拿在赛场陨落,另一位“神”冉冉升起—迈克尔乔丹。同时在小伙伴的影响下,打起了篮球,并疯狂得迷上了这项运动。于是体坛周报上的关注点变成了篮球。
老爸常常出差,会带一种叫《良友》的报纸,十分好看。奇人怪事,大案要案,大千世界,飞碟水怪,无奇不有。
老妈在厂里负责报刊信件收发。得益于近水楼台,我看了很多《漫画大王》。
奶奶爱看民间故事,收藏了许多当年最火的故事篓子《故事会》,早已被我翻烂。
老叔爱看郑渊洁,《童话大王》看了许多年。
二舅是刑警,姥家的书柜上,都是各种案件集锦,《啄木鸟》《水晶石》《平安》。
军队里管党政的姨夫家里,最多的是《半月谈》,是我永远看不懂的天书。
姥爷的床头,永远是堆积成山的《老同志之友》。养身保健之类的栏目我小时根本不感兴趣,翻看只为每期最后的笑话和漫画。
当年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就是过年。老爸会在腊月20几号,拿回最新一期的《朝阳广播电视报》。上面会详细的刊登春节晚会的精彩节目,即将登场的港台明星介绍,赵本山的压轴小品内幕,马季和众弟子的拜年相声晚会,电影频道的最新电影,最爱的动画片《降魔勇士》的最新剧情,精彩绝伦。一手握着方便面干嚼,这份报纸我可以一动不动的看上几天,然后出去跟小伙伴们预报炫耀,在佩服的眼光中沾沾自喜。
上了中学,校园里流行起了文艺范,文学名著成为中学生爱不释手的“装逼神器”,而像我这样没有耐心看名著的,就在报亭买起了半月一期的《读者》。
再后来有点零花钱,就买《青年文摘》《当代体育》。而表哥会时常带给我超级惊艳的《当代歌坛》,以及数不尽的《七龙珠》。
大学时所有人的梦想都是外交部。跟风赶时髦,关注新闻时事,全班同学轮番买《环球时报》《半岛晨报》。然而最终并没有人考上外交部,但却记得用厚厚的报纸买废品换得的钱买的雪糕很甜,吃雪糕的笑容很暖,从图书馆高处眺望远方的海,那个夏天格外的宁静。
后来成为了妄图想用笔来拯救世界的愤怒青年,一面在现实中撞得头破血流,一面在《南方周末》直击人心的文字中泪流满面。
现在虽然北京的报刊亭还没有消失,但也已经面临退出历史舞台的边缘。几乎每个像样的地铁站口都会有个报亭,偶尔下班买份《参考消息》,读读时政新闻,练练朗读,转换下浊气。
随着创始人的离世,2022年新改版的《南方周末》再也找不到熟悉的味道,再也不见文学和热血,再也不见批判和愤怒,读了一半开篇祝词,就被我丢弃在风中了。
一切终将消逝,就如注定会随历史消失的报刊亭,如同多年前被老妈卖了废纸的成套《七龙珠》,如同家中储物间沾满灰尘干瘪的篮球,如同那片再也不纯净的海,如同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宁静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