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原创]我的小学

  • 小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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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0/9/4 17:00:03
  • 来自: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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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学    
    我的小学先后一共经历了四个地方。
    我出生在辽西农村,七岁那年,村里开始办学,我的第一个小学教室设立在村东头的的牲口饲养室里的一间小屋。这间房屋原来是用来堆积喂养牲口的干草库房,和旁边的牲口大棚的房顶是相通的,只是隔了一道墙而已,墙上做了一个简易的黑板,屋里也没有电灯,村里人用土坯做支撑,用盘炕的炕坯做桌面,帮我们垒了三四排桌子,我们上学放学每天来回自己都得带着自家的一个小板凳,我们没有小学教材,当时村里也没有老师,村上几经商议后安排了一个略有文化根基,但是因为不小心让打草机打去了几个手指的人当我们的老师,因为算是民办教师后他不用再下地干活也算工分的。
    我每天就背着书包,夹着小板凳,风风雨雨的来往在村东头的小路上。在那寒冷的冬天,教室里面四面透风,但是,村长说再穷也不能穷教育,他把当时一个很奢侈的蜂窝炉子点在我们的教室,当时我们每家都是自己盘的土炉子,蜂窝炉子算是刚刚从城里买来的洋炉子呢!辛苦的老师每天早早去学校给炉子换煤,放学以后还要负责封炉子,开始也不太会伺候那个洋玩意时,我们每天早上也帮老师一起生炉子,并且需要非常小心防火,因为生产队里面所有的牲口都在饲养室里面,里面堆积着喂养它们一个冬天的所有干草干饲料。因为冬天天亮的很晚,我们每个人早上去时都拿着自己用墨水瓶制作的煤油灯,在极其昏黄的,忽高忽低跳跃的火苗下,我们大声的朗读着老师自己找来的一些课本文章。隔壁的骡子,牛,马啊!或许辛苦劳动了整整一年,可能希望真能像熊一样的冬眠不希望被打扰吧!每当我们早读时,它们就显示出相当的烦躁不安,不停地长嘶吼叫抗议着,我们就是这样呼吸着浓臭的空气,搓着满是冻疮的小手,让朗朗的早读声镇压过了所有牲口的怒喊声。慢慢等到天亮以后,我们就能看见黑板了,老师这时才开始叫我们认字写字,黑板上老师用他那残疾后仅有的两个指头熟练地夹着粉笔刷刷地书写,下面是我们一片渴望求知的眼睛,下课后我们对望着嘻笑着,相互擦去我们被煤油灯熏黑的鼻孔和脸庞,或者揉搓掉不小心被燎焦了的几绺黄毛刘海
……
    因为村里刚刚开始办学,适龄上学的孩子是不能像现在那样统一界定入学年龄的,导致孩子的年龄参差不齐,加上农村又没有幼儿园之说,农家人认为就算让老师帮着看孩子自己还能放心下地干活,所以我们班里的同学就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同村里一个表叔的儿子叫红卫,因为比我小一岁左右,每天上学放学让我领着照应,我每天不仅背着书包,还要一手拿着我和红卫的两个小板凳,一手还要牵着年幼的他,行走在疙疙瘩瘩,崎岖不平的乡村小路上。

    春天终于来了,我们不用每天生炉子了,脱去了厚重的棉袄和棉窝窝(棉鞋),浑身真是感觉轻如雨燕般。

    有一天放学时,休息一冬的牲口也要重复他们年复一年的劳动了,生产队负责饲养室的大爷把所有的牲口都赶出来在门口的大场子晒太阳,有一个棕红色的骡子简直是无比兴奋,长嘶不断,跳跃打滚,我们也高兴地围着观看。就在这时,突然那个骡子疯狂奔跑,弹跳飞踢一脚过来时,我就感觉我的右脸蛋被狠狠一击,我拉着红卫的手就撒开了,身体飞起来,接着重重的落地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被急迫噪杂的声音喊醒,睁开眼睛看见上方堆满了担忧焦急的眼神,我已记不清是谁把我揽在大大的怀里,掐着我的人中穴,接着人们使劲问我各种傻子般的问题,确认我的意识后,一半人又立即冲向离我不远的另一堆人群去,我这时才能从腾开的缝隙中看到不远处包围红卫的人群,他们还在大叫红卫的名字,接着我看见正好回家探亲的父亲推着一个自行车跑来,父亲没有过来看我一眼,大喊表叔抱起红卫坐上自行车,风一般向公社的卫生院骑去。我随后被抱回了表叔家,躺在炕头上,茫然,无语,惊魂未定,屋里没有空气流动,仿佛地上的蚂蚁走路都有声音,此刻屋里所有的人即刻也变成了雕塑一般。
    不久,爸爸一个人骑车回来了,我看见他的那件灰色的中山装左胸前的兜盖上,是一大片殷红的血迹,爸爸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摇头,表婶大声哭喊着,一下子就疯了一般冲出大门,村里人立即追上去把表婶拖回来按压在炕头上,蹲在地上的舅爷爷起身狠狠地把他那个长长地旱烟袋敲磕着厚厚的黑面白底的千层底,眼睛里已是老泪纵横,哽咽着说:“这是咱娃的命!把箱子腾出来吧!”。随后,人们开始腾空表婶炕上两个枣红箱子中其中的一个箱子。农村的箱子一般都是娘家的陪嫁,陪嫁都是一对一模一样物件,那个枣红的箱子上印着红梅花和两只喜鹊的图案。舅爷爷又让人把箱子上的锁鼻锁扣都撬下来,说:“孩子还小,别锁了,他想啥时出来耍就啥时出来耍吧!”。我这时才明白了一切,我大声苦喊着,大声自责着说:“都怪我!我不该带弟弟看热闹啊!”,有人用手捂着我的嘴说:“不怪娃!不怪娃!都怪那个坏骡子!”。就这样,在我无助的哭喊声中,看着爸爸和几个人用架子车拉着表婶的箱子走了,从此红卫再也没有回来,早春的门前,洁白的梨花摇曳在枝头。
    经过红卫事件后,村里就把我们的教室搬到村西头的磨面坊隔壁的一个房间,这便是我的小学第二个教室。搬家以后,我为红卫的事情郁郁很久,但是面对新教室孩童时代的快乐还是无法形容。虽然上课时也要忍受磨面坊传来隆隆的机器声,但是总比日日闻着那浓浓的牲口臭气强了一千一万倍,我们的课桌是用村长砍伐下的一棵一人怀抱也抱不住的白杨树解下的木板搭成的,村里仅有的木匠常年走村串巷在外,所以,那个木板桌面没有刨子加工,只能很粗糙的用着,我们自己想办法垫着东西写字,还时时不小心手上就扎进木刺,我们这时已经有了教科书,但是我们的学费和书本费一直是交规定数目的鸡蛋,但是物质贫乏不能阻止我们的快乐!
    我们教室门口有一排梧桐树,还有一大片村里公家的萝卜地和油菜地,旁边是为牲口种的一片苜蓿地。我们下课时,老师规定不能进公家的萝卜地和油菜地的,所以我们都很听话,每天真的就是静静欣赏着摇摇摆摆,随风起舞的黄黄的油菜花,每天也无数次地吞咽着口水望着那诱人的露头青的大萝卜。因为村里种苜蓿主要是为了喂养牲口的,所以,苜蓿地随便可以进去打滚撒野采摘的,每天放学时,我会在苜蓿地捕捉几只体型很小的那种紫色蝴蝶,再掐一些苜蓿的嫩芽装在书包里带回家给妈妈做菜吃。春雨飘落时,梧桐树被雨打落下那淡淡的粉紫色的喇叭形的花朵时,我们就争相去捡,拔掉花朵的尾部,含在嘴里吮吸着那一丝丝的香甜……
    后来,公社集体办学了,所有村办学校集中在一起,盖了一个大一点的学校。低矮的两排校舍,只有门框和窗框,没有门扇和窗扇,但是,课桌已经升级换代变成了水泥桌面,小凳子还是自己每天从家里带。学校没有围墙,就在周围种了一圈蓖麻,肥沃的土地让蓖麻长得郁郁葱葱,密不透风,那蓖麻红红的杆竟然长得像甘蔗一样粗壮,我们下课就爬上去摘蓖麻籽交给老师收集。所以,当时蓖麻籽和玉米杆也是我们的数学课的识数教具啊!

    当又一个冬天来了,我们和老师一起从家里抱来玉米杆,拿来麻绳,找来育过棉花苗的大棚地膜,开始编缝成能挡风雪的门扇窗扇,开春时就撕开自制的门窗,来年冬天再重新制作。
    又一个春天来临时,我上三年级了。父亲出差路过决定把我接到嘉峪关上学,因为我没有城市户口,费劲周折才进了酒钢六小继续我的小学生涯。酒钢六小当时就是四栋青砖平房,前面有一栋老师办公室,木门木窗框,窗户上是用厚厚的白腻子镶着玻璃,紫红的长条桌和小方凳,旁边是一个还没有我们农村麦场大的操场,操场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当我看到那一圈青砖围墙,正感叹着我那农村小学以蓖麻做成的围墙时,突然发现这里的学校围墙上竟然扯着一道扎着三角刺的铁丝网,墙头的水泥上竟然还扎满了锋利闪亮的玻璃碴子,我心想我那农村的小学窗户上还遮着玉米杆,一直没有安装玻璃呢!抱怨城里人为何这般浪费把那么多的玻璃砸碎扎在墙头上?那一道闪亮刺痛我的眼,那一排锋利令我望危却步!我望了望天边,突然无比怀念我那遥远的农村小学,以及那任我攀援的蓖麻围墙了。六小的围墙下面种了两排胳膊粗的白杨树。那时我们每天早上跑步时,尘土飞扬,咳嗽不断,操场上就像千军万马驰骋在疆场一样的壮观。我们的劳动课就是在操场拣石头,小学毕业那年果真操场上已经没有了超出鸽子蛋大的石头了!但是,五年级毕业时围墙下面的白杨树却是因为干渴缺水营养不良,只是风雨无阻的默默地站在墙根陪伴了我们几年,自己却没有长高多少。我们的体育课就是操场上那三个高低杠和单杠,还有唯一的一个滑梯,那个可爱的滑梯上下永远都是人满为患的兴隆!
       我难忘的小学生涯,就这样陆续经历了四个地方,每一个地方都刻下我美丽的回忆,每一个地方都留下我童年的足迹,每一个地方都写下我人生的航程,每一个地方都夯实我成长的路基!


[此贴被小烛光于2010-9-4 16:58:5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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