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建平县党校•老枫树•以及那些叫做“童年”的记忆

  • 牛河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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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1/4/9 2:12:41
  • 来自:俄罗斯
  1. 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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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次,在异地乃至异国他乡流浪的日子里,每个孤枕难眠的夜里,脑中总会有一张五角形的叶片,随风飘过高楼和街道,穿过人群和车流,越过大海和高山,飘过每一个异乡度过的梦,飘到那梦开始的地方。
这三棵老枫树,就扎根在我的家乡,我家的后边,党校的院中。
这里在建造党校的大楼之前,本来是一座庙——盖子庙,现在很多老人都还这么称呼这里。那院中三棵老枫树,据说是200多年前老和尚亲手栽的。世事的变迁,拆掉了破旧的象征封建势力的盖子庙,盖起了高悬镰刀斧头的舶来品马克思主义党校。旧庙的痕迹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老枫树却被保留了下来。那尝尽了百年沧桑的大树依然矗立,淡然的看着城头大王旗的变幻。
之前我家就住在党校山坡下的居民楼里。从记事起,每天放学后,周末里,只要是有玩的时间,我就一定拉上同家属院的小伙伴,一溜烟的爬上山坡,踩着参差的砖缝,爬上高耸的党校院墙。古老的大树,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夏日里燥热的天气使人无处躲避,大地被烈日晒得像要燃烧起来。我却懂得大树底下好乘凉。那修长密布的树根使劲扎进泥土,用力吸收大地深处的水分;粗壮的树干将养料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树枝树叶;那茂盛的树冠,精神抖擞的支楞起满是墨绿色五角形叶片的枝桠。远远望去,阳光下水汽浮动的视线里,那就是沙漠中凉爽的一块绿洲。
周围的草丛肆无忌惮的生长,无数的蚂蚱、螳螂、蝈蝈,跳来跳去,或引吭高歌。整日在山上树上玩耍打滚的我们三两下就爬上树干,选得一处最舒服的树湾,躺下,闭上眼睛。无数的虫在耳边鸣叫,那响彻云天的歌声引来觅食的鸟儿,“吱吱”几声清脆的叫声。曝晒下的蝈蝈忍不住酷暑,扇动翅膀,挺着绿油油的大肚子,“蝈蝈蝈”的也参加到合唱团中来。就在这大自然的天籁之音中,我们和这大树融为一体,就躺在枫树慈祥的怀抱中,甜甜的睡去。这一个甜蜜的仲夏夜之梦,是只属于老枫树和不懂事的少年的。
秋天最令人盼望。待到远处的群山都慢慢从青色变黄,天气变得清冷的时候,党校的枫树却迎来了最绚烂的季节。那五角形的树叶,先是在秋风吹起的时候,渐渐变黄,颜色逐渐变深变红。等到第一场霜降下,那满枝满树,都变成火红,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没有词语能形容它的美。那就像是,画家弄撒了颜料,将最美最红的燃料撒到整片树上;又像是积攒了一个夏天的阳光,突然在这个季节爆发,燃烧,疯狂。在孤寂的院落,遍地的残枝败叶,肃杀的秋风中,这一团火焰,就点燃了整个城市。
住在城里的人们,纷纷慕名而来,观赏,拍照,赞叹。而这时的我和小伙伴,就像是东道主一样,对这样的场景感到无比自豪。随手拾起一把飞镖形状的枫树籽,爬到高处,用力一扬。金黄色的树籽旋转着落下,像武侠小说中侠客的飞镖,像神秘的飞碟。更多从树上飞落的旋转的精灵,随风飘向远方,重新孕育着新生。
等到第一场雪下过,枫树的叶子早已落尽。万物此时都已归于沉寂。寂静的党校院中,只能听见树枝被雪压弯时发出的吱呀声。光秃秃的树枝上,盖着厚厚的积雪。裂痕丛生的树皮,干瘪的像是快要脱落。遍地的残叶和枯枝,也都被覆盖在皑皑的白雪之下。
雪花丛丛的落下,树下的篝火却冉冉升起。随地可拾的柴火,上边架上各自家里偷来的老玉米、地瓜、土豆,点上火,使劲的烧,柴火使劲的添。银装素裹寸草不生的大地和高山上,远远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拨开灰烬,扒出已经烧糊的地瓜,顾不得卫生,用手擦擦,掰开露出金黄色的瓜瓤,香气扑鼻而来,一把塞入口,烫的嗷嗷直叫,却香得眼睛眯成线。直到看大门的老孙在我们的叫喊声中被吵醒,远远的拿着棍子出来撵人的时候。我们才边跳着笑着踩灭篝火,撒上一泡尿,撒个鬼脸,一阵风似的跳墙跑了。
冬天是个衰败的季节,却也是孕育新生的季节。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土壤里深埋着的虫卵已经积蓄了足够的能量,而厚厚的腐殖质下埋藏着的树籽,也在雪水的滋养下,慢慢饱和,期待破土而出。
一声春雷揭开了春天的序幕,惊蛰刚到,新的生命就已经开始歌唱。地上冒出这样那样小小的绿芽,渺小却生机勃勃。不断有虫子孵化而出,拖着尚显笨重的躯体,四处爬行。雨水浇打过的地面上,看似早已干瘪的树根又条条绷劲,像是人手臂上流淌着鲜血的青筋,那源源不断的能量,又重新聚集到干涸了一个冬季的大树上。不觉间,大树的枝干上,露出了一弯小小的绿叶。
经历的几个世纪的沧桑,老枫树就这样一年一年一个个轮回似的生长。而同大树一起成长的我们,却一年一个样的变化。曾经爬树跳墙点火撒尿的顽皮少年,渐渐变得斯文,戴上眼镜;曾经觉得高不可攀的树枝,也渐渐可以跳起够到;那曾经带给我无数欢乐和记忆的大树、草丛、院墙,也渐渐在心中失去了乐趣。于是开始向往更远的地方,想去看更高的树,更古老的城墙。
渐渐告别了家乡,像个乞丐一样乞讨其他城市的阳光。在那些灰暗的、阴冷的、充满世俗的、没有生机的阳光下,我自以为是的成长,成熟。我渐渐可以接受我认为不真实的世界,和那些我原本不能接受的命运。
我见过海边的梧桐,首都的白杨,南国的木棉,北国的白桦。我在不断的走,不断的寻找。
我在旅途中流浪,我在寻觅中迷茫,我在十字路口彷徨。
许久再看见故乡党校的老枫树,不知他们安好。只是觉得那深深的树根,似乎早己扎在自己心上,连成一体,无法拔出。
原本是佛家栽种的枫树,却因机缘沦落民间,它们可曾沮丧?
记忆中那火红的树冠,燃烧成熊熊的烈火,涤荡着我每一次的抉择。
古树依旧矗立,再过百年,也许还在那里。
或许,那时,你我都已变成故事。
老枫树的故事,还会有更年轻的人说起。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完)

  • 幽谷江畔
  • 发表于:2013/3/2 18:35:08
  • 来自:辽宁
  1. 4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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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杈上荡过秋千,采过树叶、枫树籽,枫树籽落地很美
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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